春季到来绿满窗
夏季到来柳丝长
秋季到来荷花香
冬季到来雪茫茫
四季沙龙
毕业后刚开始工作的一段时间,室友在复兴高级中学工作,我们就租住在这个学校对面一栋楼里。这栋楼的名字叫四季沙龙。
这个学校是上海高中界八大金刚,学霸聚集地。说起来这个学校也是有故事的,我小时候看过一本漫画叫《我为歌狂》,这个漫画中的故事,就是以这个学校为原型。
这里其实住起来不太舒服。屋子方向不是朝正南,而是朝东,只有早上的时候阳光会比较充足。一层楼有十几间屋子,走到我们的房间,要拐很长的一个黑乎乎的弯道。
但是我喜欢这栋楼的名字,我喜欢四季和时间关联起来的空间认知。
四季庭院
我曾经很喜欢一个鬼怪故事,阴阳师。它每个故事的开篇,总会从男主角安培晴明庭院的风景开始。这风景,在四季变换中,层次丰富,回味无穷。而感受着一年四季万物变迁的安培晴明和他的朋友源博雅,聊天的空隙,似乎也是回味无穷。
《枣和尚》的故事开篇,是若有若无的花香
昏暗中芬芳怡人的花香,似乎是樱花。
微微的香气,若有若无。
感觉有,就有。
感觉没有,就没有。
不过,当你安静地呼吸着夜间的大气时,似乎就能感觉到某种透明的花香。
“实在是不可思议啊。”说这句话的是源博雅,在安倍晴明的宅邸,晴明和博雅坐在木条地板上,相对饮酒。
《觉》的故事开篇,是夏夜忽闪的萤火虫
蓝光在黑暗中忽闪。
萤火虫飞舞。
一只,两只。
水池上,萤光点点。
飞舞的萤火虫,不时向廊下飞来,在晴明和博雅平视的高度闪亮。
“真是无从捉摸、转瞬即逝啊,晴明。”博雅举杯欲饮,出神地叹道。
喝干杯中酒之后,博雅又冒出一句:“这萤火虫的生命,真是短暂啊……”
《晴明取瘤》的故事开篇,是初秋的变化
秋意,逐日转深转浓。
在夏意刚逝的蔓草丛中,紫色桔梗与黄色败浆草,稀稀拉拉地在风中摇曳。
庭院中的风景,仿佛是将远山旷野的一角,原封不动地移了过来。
佳夜良宵。
月光洒落在庭院。
离满月还差一天。蓝幽幽的月轮,悬挂在苍穹。
邯郸虫、蟋蟀、草云雀·····
在树木及草丛的背阴处,秋虫鸣啾。
坐在外廊,聆听虫吟,秋意愈发浓郁了。
安倍晴明和源博雅,二人相向而坐,正在饮酒。
时间虽是初秋,夜气里,依然溶进了甘美清幽的花香。
《鬼小槌》的故事开篇,是漫天白雪
冷森森的雪在下着。
庭院被自天而降的白雪铺成了银色世界。
柔和的白。
所有的东西上,都堆积了雪。
地上的一切,都被漫天洁白覆盖。
天地万物的声音,仿佛已被雪夺去。
没有风。
雪花依然不住地从天而降。
当你凝视自天而降的雪时,甚至会觉得,动的不是雪,而是这片大地。大地在静止于空中的、上万上亿片雪花中缓缓上升
—— 观者也许会把大地上升的速度,当成雪花降下的速度。
望着雪景,这样的念头油然而生。
作者梦枕貘有专门说过,他为什么会从风景开始写起:
《阴阳师》的故事,无论任何人在何时何处开始阅读,总有晴明和博雅坐在套廊,总是在对饮,总是在说话一一就是这样一种风景。
写这个故事时,我尽量不让它跑出这种风景之外。
如同在贝克街221号B室的那个房间里,总有福尔摩斯和华生在一样,那廊下总有晴朗和博雅对坐饮酒·····
我自己已经融合到有晴朗和博雅在的那个风景里,基至觉得自己不是作者,而是作为空气存在于那个场合。
写下第一行的时候,总是从自己身在的、现实的季节开始。
若是春天,就写樱花和新绿;
若是冬天,就从雪景的描写开始。
动笔时下雨的话,就直接写出雨中的心情。
所以,很自然地,现实的我能够进入那个风景之中。
就是说,任何时候,我都能够轻易地从那个场面开始写作。
开头 —— 也就是说,第一行,它是我当时的心情。
就是这么回事。
感觉得写一辈子了。
也请读者跟我一路读下去。
梦枕貘 2003年2月17日子小田原
梦里四季
有一次和室友的朋友,在四季沙龙附近的小饭店吃饭,聊八卦,聊我们成长中的故事。那个下午的回忆,像电影画面一样带着高光。
夕阳的余晖慢慢转走,我们聊得很开心,画面带电我们脸上依然很兴奋。说以后要经常这样聊。我说我要编一个故事,名字叫《四季沙龙》,回忆我们青春记忆里的成长往事。
人生四季
我曾经整理过自己的十年的生日记和博文,在时间线性河流里,青春岁月恍如一梦。
我给这十年的博文集起的第一个名字是《十年一梦》,读起来略有点伤感。
后来看到一个发展心理学家李维逊(Levinson)用了一个人生四季的理论描述青年人的发展,觉得太符合我自己十年日记里记录的哪些内容了。
李维逊想探讨为什么有些中年人生活愉快,职业生涯发展很好;有的中年人命运悲惨,一事无成。结果研究时,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,中年的发展不得不追溯回青年时期。在十七岁到三十三岁间,青年的四个大梦,会持续地影响一生。
第一个大梦是寻求人生的多元价值,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;
第二个大梦是找到能够与自己同行的良师益友;
第三个大梦是找到终身志业;
第四个大梦是爱情、友情、亲情等爱的寻求。
而我博文的分类,真的也就是在记录我做这四个大梦的过程!几十万字,数百余篇,都是这四个大梦的剧情。
可是,人生四季的梦,比十年一梦,听起来幸福很多呢。
四季尺度比线性时间尺度更有味道。春天发痴,夏天困觉,秋天被太阳晒得晕乎乎,冬天围着小火炉喝酒。
四季尺度比线性时间尺度更有层次。它的变化,不是简单抽象的连续变化,而是像电影一样,随着布景的而发生的故事变化。在丰富层次和有细节的布景之下,人的故事变得生动和自然。这个布景,支撑起我回忆中更多细节。
我想把这个梦重新拼接,渲染,找出那些让我印象深刻的画面和场景,那他就不是仅仅是一个梦,而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机,我的中年回忆录,我人生的中场回忆录。